在上海市楊浦區精神衛生中心住院部三樓，有一家 “治愈咖啡館”，為這里的工作人員提供咖啡等飲品。
見習咖啡師超超（化名）和沐枝（化名）是曾在精神衛生中心接受治療的患者。他們在上崗前經過了6個星期的培訓和心理建設。營業初期，一名康復治療師陪同并指導他們的工作。在近2個月的觀察指導下，如今，超超和沐枝已經能熟練地運營這家咖啡館。
圖為沐枝在調制咖啡。
新華社記者 王 翔攝
幾個月前，馬弘被她的病人打傷了4根肋骨。
“我們常開玩笑說，沒被病人打過的精神科醫生，職業生涯是不完整的。”馬弘事后笑言。
作為北京大學第六醫院主任醫師、中國疾控中心精神衛生中心副主任，馬弘自從1983年成為精神科醫生后，38年來，閱盡了社會上對精神病患者的種種歧視，以及病人自身擺脫不掉的病恥感。
因此，她并不恨那位病人，被人救下后，一句話是：“這孩子的（用藥）劑量多大？”仍惦記病人的情況。
精神病患者就像被困在密室中，很難走出
攻擊馬弘的病人不到40歲，被精神分裂癥困擾多年，患同樣疾病的父親已經離世，由于妄想母親不是親媽，只能和80歲的姥姥一起生活。
這位病人由于深深的病恥感，怕人知道自己有病，不按時服藥，加上長期找不到工作，導致病情不斷反復。馬弘去看望她，希望她自立自強，結果病人一下子失控，造成了馬弘的受傷。
精神分裂癥是一種由遺傳與環境因素共同作用導致的嚴重精神疾病，多起病于青壯年，常有知覺、思維、情感和行為等方面的障礙。其最主要癥狀為思維障礙，例如思維形式過程缺乏邏輯性、思維內容存在被害妄想。此外，言語性幻聽、情感遲鈍及行為孤僻等特征也是精神分裂癥的常見臨床表現。截至2020年，中國精神分裂癥患者約為680萬。
馬弘這次受傷，反映出當下精神分裂癥患者在疾病管理、康復后融入社會等方面都面臨著巨大挑戰。
“病人各種不想服藥，一個是服藥不方便，每天吃三次或者一次，總得記著，而且服藥有一些不良反應，另外，精神科的疾病主要是在中樞神經系統，很多人不認為自己有病。”馬弘說，這都導致了疾病復發率居高不下。
同時，由于公眾對精神分裂癥缺乏科學的認知，對患者固有的畏懼心理，讓患者在回歸社會時困難重重。而精神分裂癥又因病程長、病情重、易反復，患者對家人陪護要求高，給患者和家人及社會帶來巨大經濟負擔。
“病人就像被困在密室中。”馬弘用密室逃脫游戲舉例說，“黑暗、狹小，沒有幫助很難走出來。”
提高用藥依從性，馬弘經常收到喜糖
《“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中明確指出，加強嚴重精神障礙患者救治救助管理，全面推進精神障礙社區康復服務。而精神分裂癥作為被納入社區康復中六類精神障礙疾病中的較為嚴重的疾病，在實現社區康復的過程中較其他5類疾病困難更為突出，為此多地從提高用藥依從性、降低復發的角度大力推行“精分社區管理模式”。
2018年，國家衛健委印發的《嚴重精神障礙管理治療工作規范（2018年版）》，在“居家患者藥物治療原則”中寫道：“對于治療依從性差、家庭監護能力弱或無監護的、具有肇事肇禍風險的患者，推薦采用長效針劑治療。”
對此，馬弘表示，很多精神病患者病情不斷復發的原因多和無故停藥有關，而長期服藥對于病人來說，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是很大的負擔，因此，長效針劑的推廣就很有必要了。“目前有的長效針劑一個月打一次，有的三個月打一次，將來還會有半年打一次的。”她說，這樣就把對患者求學、工作、生活的影響降到了很低。
有了長效針劑的助力，馬弘和她的病人往往都有這么一個約定：“如果你上大學，通知書要寄給我；結婚了喜糖要送給我，生娃了喜糖也要送給我。”
馬弘經常收到喜糖。
精分社區管理模式的作用舉足輕重
10月10日是第30個“世界精神衛生日”，由白求恩公益基金會發起、楊森公司支持的2021年世界精神衛生日公益宣傳項目同期在北京啟動。活動以“齊心守護，讓愛回歸”為主題。
作為持續致力于推動精神衛生事業發展的公益慈善組織，白求恩公益基金會積極為精神分裂癥患者及家庭提供支持。“精神分裂癥患者治療的終極目標是康復和回歸。”白求恩公益基金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田曉犁表示，該目標難以依靠個體及家庭的力量實現，客觀上需要多方合力，提供醫療、社會、就業方面的綜合服務，從而真正幫助患者過上有意義的生活。在這其中，以患者為中心的精分社區管理模式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2004年，國家啟動嚴重精神障礙管理治療項目。2009年，重性精神疾病社區隨訪管理納入國家基本公共衛生服務項目。
隨著國家整體經濟能力的提升，社會發展的需求，對于精神疾病的治療管理，逐漸從機構化管理轉變到人性化管理，從以管控為主的治療模式，轉變到綜合治理的管理模式，逐漸確立了由衛生系統及基層社區共同參與建立的，涵蓋市、區及社區的三級管理制度和隨訪制度。
聯動精防、民政、殘聯等各方力量
目前，上海、廣東部分地區已經在積極探索和實踐精分社區管理模式。
廣東省云浮市開展了精神分裂癥的“長效監護·穩定回歸”三年行動，針對依從性差，家庭監護能力弱或無監護的患者，采用“醫保報銷+財政兜底”“危險性評估等級分層推進”等措施，保障全市所有在冊精神分裂癥患者得到有效治療、實現病情穩定。通過政府、社會、家庭三位一體的關懷幫助體系，聯動社區，解決患者服藥難、家庭脫困難、社會接納難的問題。
馬弘表示：“精神分裂癥等嚴重精神障礙是我國面臨的重大公共衛生挑戰之一。精分社區管理模式的應用在科學管理疾病、提供情感支持、幫助恢復社會功能等方面正發揮著積極有效的作用。相信在未來，該模式在更多區域都會有更廣泛的落地。”
病重治療在醫院、康復管理在社區。隨著精神專科分級診療和醫聯體等政策落地，嚴重精神障礙患者的健康管理正向社區康復層面探索。
“社區是精分患者出院后康復的重要場所。聯動精防、民政、殘聯等各方力量，才能建立起完善的精分社區管理模式。”北京市豐臺區精神病防治院院長李志武教授說，“通過有效的病情全程隨訪，規范治療，解決服藥依從性不足導致的復發問題，從而長期穩定地控制病情，最終幫助精分患者實現康復與回歸。”
為彌合公眾與精分患者之間的理解鴻溝，上述世界精神衛生日活動推出聚焦精神分裂癥的線上線下沉浸式密室逃脫體驗。體驗者將在多方合力幫助下，解鎖“精神困室”并成功脫逃，寓意精分社區管理模式有效助力患者實現科學管理疾病和回歸社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