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手持裝滿藥水的注射器,在嬰兒頭部、四肢等特定穴位注射數針,就有可能治愈腦癱患兒?最近,鄭州大學第三附屬醫院對腦癱患兒采用的“封針療法”引發關注。河南省衛生健康委員會回應,“封針療法”在當地早已存在,已要求涉事醫院開展調查。
與之對應的是,醫學界公認腦癱是不可治愈的。針對腦癱存在不同的治療方法,但每種治療方法只能解決部分問題,并不能畢其功于一役。如果鄭大三附院真的攻克了腦癱疾病,豈非醫療技術的重大突破?又為何沒有在醫療界獲得更大范圍的認可?
現代醫學判斷某種治療方法有沒有效力,能否徹底治愈疾病,有著嚴格而具體的標準。比如,在足夠多的樣本中,進行對照研究。根據現有信息判斷,鄭大三附院宣稱治愈腦癱,缺乏可靠的量化指標。鄭大三附院副院長,兒童康復科主任朱登納已承認,設計的樣本量不夠大,“循證醫學證據不是很高”。
盡管現在還不能斷定“封針療法”對腦癱患兒徹底無效,但相關方面很可能存在夸大其詞的問題。證實對一種疾病有明顯療效,其治療對象首先要確診患有該種疾病,而在鄭大三附院宣傳的案例中,一些所謂被治愈的患者事實上并沒有患上腦癱。拿癥狀類似腦癱的病例說事,不僅涉嫌誤診,而且是典型的張冠李戴。
那么,既然鄭大三附院的“封針療法”缺乏充分驗證,為什么那么多患者信以為真,前赴后繼地前往治療?
希望是一把雙刃劍,既為患者帶來積極治療的信心,也可能助長盲目求醫的情緒。對于現有醫療技術難以治愈的疾病,患者及其家屬總是抱著“寧信其有”的心態,竭力尋找似是而非的“偏方”“秘籍”。許多疑難雜癥的自創療法之所以大有市場,就在于其抓住了患者不放棄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的心理。某些未經確證的“治愈”案例,也因此很快流傳開來,吸引更多患者關注。
正規醫院的“背書”,同樣是“封針療法”獲得部分患者信任的原因。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某個江湖郎中身上,許多人大概會一笑了之——宣稱能夠治愈腦癱的醫療騙局為數不少。但是,因為“封針療法”由公立大醫院實施,而且應用于臨床已有近30年時間,很多患者對此深信不疑。
而且,從輿論曝光的事實來看,鄭大三附院對“封針療法”的宣傳力度恐有過猛之嫌。對于醫療科學來說,越是疑難雜癥,越要以謹慎的科學態度看待。比如,在現代醫療條件下,艾滋病感染者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長期沒有明顯的臨床癥狀,但誰都知道人類離“治愈”艾滋病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就算“封針療法”對腦癱有一定緩解作用,也不能等同于治愈。
不管“封針療法”有沒有療效,但采用這種方法的治療過程中,給患兒帶來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特別是一些明明沒有患上腦癱的患者,顯然會因為過度治療而遭受無端傷害。目前,也不能排除“封針療法”給患者留下后遺癥、導致病情加重的風險,對于這種效果不確切而風險不可知的療法,醫療機構理應采取更加審慎的態度。
醫療技術允許探索,允許各種符合科學規律的創新,但一項新的醫療技術要應用于臨床,必須符合現代醫學和有關法律法規所限定的門檻。當前,面對外界的質疑,鄭大三附院理應積極配合調查,主動提供更多證據。對于廣大患者和普通公眾而言,更期待權威部門給出明確的回答,而不能回到風波平息后一切照舊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