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正是榴蓮花開的時節。距離馬來西亞首都吉隆坡兩小時車程的彭亨州勞勿縣，果農忙著為榴蓮樹剪枝、授粉。90天后，瓜熟蒂落的榴蓮將被裝船越洋，走進中國消費者的購物車。
與此同時，3500多公里外，中國杭州西溪龍湖天街的“榴蓮實驗室”里，榴蓮周邊產品琳瑯滿目，湯圓、月餅、千層酥、提拉米蘇……新奇的口味吸引眾多顧客前來打卡。
2019年，中國開放馬來西亞冷凍榴蓮進口，當年榴蓮首次超過車厘子，成為我國進口水果銷冠。
嗅到商機，2021年，馬來西亞慕驊有限公司成立，開始涉足中馬之間的榴蓮貿易。“最初看中的是中國強大的電商運營能力。我們從當地有出口資質的榴蓮工廠直接采購冷凍榴蓮銷往中國，想盡快在這個巨大的市場里分得一杯羹。”公司總經理王佳強說。
深度介入榴蓮貿易后，王佳強卻發現，業務受困于行業的長期痛點——果品分揀篩選的標準化。榴蓮“皮糙肉厚”，果品分級只能依靠老師傅“手搖”，整個過程就像開“盲盒”。較高的壞果率不僅增加了貿易鏈前端的物流損耗，也使后臺的客戶投訴率上升。
2023年11月，王佳強來上海參加第六屆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在安檢設備供應商同方威視承辦的一場配套論壇上，一個創新想法萌生了：將成像技術運用于榴蓮商業化檢測。
經過雙方一年多的反復調試，一套名叫“榴偵探”的復雜水果三維無損檢測系統上線。“榴偵探”基于計算機斷層掃描與人工智能圖像識別技術，建立果核大小、空房率、病蟲害等20項指標評估模型，通過多角度成像重構內部結構，為每顆榴蓮生成唯一“品質身份證”。“榴偵探”品質分級準確率超過98%，較人工檢測準確率提升40倍。
產業鏈上的技術合作不斷延伸：慕驊公司與中檢溯源集團共同構建“從樹梢到餐桌”的質量追蹤體系，并推進溯源碼與“榴偵探”身份碼合二為一。“通過這些微小的技術跨界，這套系統未來可以擴展到菠蘿蜜、椰子等30余種農產品的檢測溯源，推動東南亞熱帶水果跨境貿易的標準互認。”王佳強說。中國的智能農機、冷鏈技術也深度融入馬來西亞農業現代化進程，見證著中馬兩國攜手在水果產業鏈上的躍遷。
去年夏天，慕驊公司在杭州開出第一家線下直營店——“榴蓮實驗室”，目的是現場了解消費者需求并快速開發新品。一款與老字號缸鴨狗共同開發的榴蓮湯圓，從去年冬至到今年元宵節期間售出5萬袋。
從貿易商到品牌商，慕驊公司創建了自己的榴蓮品牌“市舶士”，努力向跨境農業科技整合者轉變。消費端，提供樹熟榴蓮及深加工制品，涵蓋整果、果泥、甜品等品類。業務端，構建覆蓋研發、品控、供應鏈管理的全鏈條服務體系，可以向其他品牌商提供原料直采、智能分揀、冷鏈倉儲等一體化解決方案。
數據顯示：2023年馬來西亞對中國冷凍榴蓮出口總額達19.2億元，是2018年的7倍。而慕驊公司的業務體量從2021年至2024年增長超5倍，年均增速超80%。
2024年，中馬建交50周年之際，中國再次擴大進口范圍，允許馬來西亞鮮食榴蓮輸華。“這讓馬來西亞農業看到更多中國機遇。”王佳強說。
面對快速增長的中國訂單，不少馬來西亞農民擴大榴蓮種植面積。通往榴蓮農莊的道路，從泥濘小路變成了水泥大道。榴蓮產業鏈的數字化吸引大量馬來西亞青年返鄉創業，推動種植園智能化改造與電商渠道建設。當地貿易商對用人民幣結算的接受度越來越高，多家銀行開發了人民幣信用證業務。
“當馬來西亞青年在故鄉操控智能分揀設備，當區塊鏈溯源系統讓榴蓮貿易透明可溯，當人民幣結算越來越便利，包容共享的全球農業合作圖景正徐徐展開。”王佳強對未來充滿信心。
《 人民日報 》（ 2025年04月15日 03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