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曬暖了小鎮街巷，家住四川省德陽市什邡市南泉鎮的鄧大姐打理著院里的花木。前些年不幸偏癱，她本以為余生要在輪椅上度過，但經過家庭醫生堅持上門治療，如今生活已能夠自理。“實在沒想到，還能再站起來。”鄧大姐與病友們交流，近來有不少人病情好轉，迎來了新生活。
康復服務是殘疾人工作的重中之重。殘疾人康復需求各有不同，醫療資源需要整合提升。什邡市進一步用心用情推進殘疾人康復服務體系建設。家庭醫生上門服務、基層康復機構做出特色、聯席會議解決機制堵點、就醫環境持續優化……2023年，全市近1萬名殘疾人享受到就近就便的康復服務，實現常規康復不出門，精準康復不出鎮。
村鎮有了康復機構
家庭醫生上門服務
帶上藥箱，寫有“家庭醫生”字樣的汽車發動，譚丁華又踏上出診的路。
譚丁華是南泉鎮衛生院的一名醫生，在當地從醫已有20多年。“鎮子不大，但持證的殘疾人有1100多名，其中約1/3無法自行外出就醫。”這些鄉親的康復情況最讓他掛心。衛生院建立殘疾人康復示范站，譚丁華投身其中，把大半精力用在入戶服務上。
“譚醫生來啦！”等在門口的鄧大姐熱情吆喝著。步入小院，看得出她右側的肢體還有些僵硬。“比以前可是好多了。”她努力抬起右手，向記者揮了揮。
進屋坐下，譚丁華細細詢問著康復情況，大家也打開話匣子。患病初期，鄧大姐只能靠輪椅行動，身邊離不開人。“市里的大醫院治療效果不錯。但康復是個長久過程，總要回家休養。”出院后，一家人格外焦慮。得知鄧大姐的難處，譚丁華開始每天入戶進行針灸、推拿等治療。“衛生院的醫生專業細致，經過5個月的治療，我竟然站起來了。”鄧大姐感激地說。
近年來，什邡市著力建設殘疾人康復服務體系。32個康復機構陸續建成、覆蓋城鄉，成為新生活的支點。康復機構在村鎮基層醫療資源基礎上添置設施設備、配齊醫護人才。譚丁華所在的衛生院不僅成立了康復醫學科，還有肢體、聽力等多領域的康復專家日常坐診。
“以康復機構為陣地，家庭醫生繼續深入，打通殘疾人康復服務的‘最后一公里’。”譚丁華介紹，全市康復機構建立“一人一策”殘疾人動態監測管理臺賬，家庭醫生根據需求上門，如今殘疾人足不出戶就能接受康復治療。“現在院里的家庭醫生團隊擴充到6支，幾乎全院參與殘疾人康復服務。”在什邡市，這樣的家庭醫生團隊已超過100支。
相距不遠的馬祖鎮殘疾人陽光家園里，太陽下擺好棋盤，王琪與朋友們“戰”得正酣。這個大院一向熱鬧，有60多名殘疾人在此接受居家和日間照料服務。
王琪高位截癱多年，家人在外打工，能得到的照顧有限。醫生入戶檢查時，發現他身上有嚴重的血腫，便將他接到陽光家園，還減免了費用。“家園與醫院一體，又有專業的團隊護理，病情很快好轉了。”王琪和病友們很愛這里的生活，不僅娛樂活動豐富，還有讀書會、職業課程能學點知識，大伙互相鼓勵。“感覺像家一樣。”王琪說。
體系建設激發創新活力，什邡市的基層康復機構運行得各有特色。馬祖鎮衛生院盤活閑置空間，打造集康復、照料于一體的陽光家園；有機構發揮中醫優勢，做強理療康復；還有的專注貼心服務，免費上門接送殘疾人、提供營養膳食。“這些實踐讓更多人明白，殘疾人的康復不僅靠醫藥，更重要的是用心。”馬祖中心衛生院院長馬科說。
走訪摸清康復需求
多方協作精準服務
翻開什邡市殘疾人家庭醫生簽約增值服務說明手冊，從健康評估、護理服務到康復訓練，項目幾乎涵蓋了殘疾人康復的方方面面，還能根據個人需求“定制”。小小的冊子，讓當地殘疾人家庭更加安心。
2016年什邡市就開始謀劃推動殘疾人康復服務精準化，基層隊伍建設是“底子”。村（社區）殘協組織建起來，經過持續努力，目前什邡市基層殘協專委實現全覆蓋配備。工作人員走進千家萬戶，全面摸清殘疾人的康復需求。
殘疾人的急難愁盼是什么？走得勤才摸得清。“走訪發現，殘疾人對家庭醫生上門很歡迎。但現有的服務偏向普惠，尤其對重度殘疾人而言，還無法滿足需求。”什邡市殘聯理事長蔣桃告訴記者。
協同發力，什邡市成立了殘疾人康復服務體系建設領導小組，由政府主導，殘聯、衛健、人社、財政、民政等部門共同參與的聯席會議制度也建立起來。“問題擺上桌，各部門協作解決。”蔣桃說。
2021年，什邡市開始在免費基層醫療服務和公共衛生服務基礎上，為重度殘疾、常年臥床及坐輪椅的持證殘疾人提供家庭醫生簽約康復理療、心理咨詢等6個“增值服務包”。現在簽約服務項目已豐富至49個，并按照殘疾人需求進一步劃分梯次，不同類別、不同等級殘疾人均能獲取精準全面的服務。
增添的服務內容由試點到全面推廣，也遇到一些問題。“部分基層醫療機構存在運營壓力，入戶為殘疾人服務成本較高，收益卻有限。”蔣桃坦言，初期不少從業者心中有顧慮。
各級衛健部門及時宣講引導：通過幫助殘疾人，醫護人員鍛煉了專業技能，醫療機構又能收獲口碑，是共贏的好事。疑慮打消，事業運轉起來。殘聯與財政部門積極落實獎補政策，動力又添一分。目前什邡市殘疾人家庭醫生簽約增值服務覆蓋率達95%以上，殘疾人還可以自主跨區域選擇康復機構和簽約醫生，機構間形成良好競爭氛圍，著力提升服務質量。
組建康復專家團隊
提升技能優化服務
什邡市人民醫院里，門診大廳人來人往。前來復診的周祿榮進門后，有志愿者迎了上來，引導老周完成檢查。
老周從前害怕來醫院。他患有視力二級殘疾，眼中只有一片片模糊的影子，就診、拿藥全靠家人陪著“打聽”。去年10月，他因甲狀腺腫瘤入院，“得知要做手術，心里更緊張了。”老周說。
這次入院，他感受到很多變化。2023年7月，四川省殘聯開始推進殘疾人就醫便利化服務，什邡市人民醫院被列為首批殘疾人友好醫療機構。“導醫臺有‘殘疾人綜合服務點’，導診陪同服務都是免費的，出入院也有專門窗口‘一站式’解決。”經過手術，老周的腫瘤被順利切除。
“近年來四川省殘聯會同相關部門，出臺為殘疾人提供預約掛號服務、便利藥事等10條就醫便利舉措，殘疾人就醫‘看不明白、說不清楚’的狀況得到顯著改善。”四川省殘聯康復處相關負責同志表示，將繼續優化措施，持續消除殘疾人康復醫療的難點堵點。
老周出院回到居住的方亭街道，家庭醫生周玉琴早早來訪。“身上有哪些毛病，醫生們比我還清楚呢！”老周說。此前，由于周玉琴觀察仔細，老周的腫瘤才能第一時間發現。術后恢復如何、原有基礎疾病病情有無變化，周玉琴持續記錄著，一直與人民醫院的醫生保持聯系。
“殘疾人的情況復雜些，以前總擔心自己能力跟不上。”周玉琴告訴記者，現在市、鎮（街道）、村（社區）、家庭四級殘疾人康復服務實現無縫銜接，家庭醫生背后有了市級醫療機構的直接支持。“疑難雜癥有康復科的醫生協助診斷，專業培訓的頻率和質量也提升了。”她越發覺得工作得心應手。
上下聯通，康復效果持久見效。什邡市為各級康復服務平臺明確發力目標，市級需要做出優勢，在轉介轉診、業務指導、技術培訓上引領基層。在什邡市人民醫院的康復中心，記者看到肢體訓練機器人等不少新設備。“從前只是一個小小的治療室，如今已經有了大團隊。”什邡市人民醫院副院長胡曉介紹，醫院組建了康復專家團隊，面向神經康復、心肺功能康復等方向發力。“不僅要下鄉組織義診和培訓，醫生每年也需外出進修，跟上康復領域的新發展。”
身體日漸康復，周祿榮愛到社區里走走。樹木的新芽散發出清香，鄉親們攙住他問候著，他眼中的世界模糊，心里卻敞亮。“殘疾人的生活也更暖了。”周祿榮由衷地感慨。
《 人民日報 》（ 2024年04月10日 14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