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爾肽場效消融治療、阿爾法機器人治療儀……這些聽起來充滿“高科技”色彩的治療項目,是當前一些民營男科醫院招攬患者的重要招牌。
記者調查發現,不少一次治療動輒數千甚至上萬元的“高科技”項目性質可疑,醫療效果難以評價,有的甚至加重了患者病痛。
高端廣告眼花繚亂有的患者10天花七萬余元
當前,不少民營醫院都推出了令人眼花繚亂的所謂高端醫療廣告:博爾肽場效消融治療“利用高能聚焦電流場產生的強大電場能,驅使組織細胞內帶電粒子產生運動,這一過程包括熱效應與排毒效應等”;阿爾法機器人性功能治療儀則是一款“集遠紅外熱療、磁療、震動按摩多種功能于一體的現代理療儀器,完美實現了人工智能AI與醫療技術的無縫對接”……
不少患者反映,這些“高科技”診療方式費用高昂。“10天已經花了7萬多元。”28歲的董先生在河南一家民營男科醫院做了兩個手術,并接受了博爾肽場效消融治療和阿爾法機器人性功能治療儀治療。醫院開具的發票顯示,博爾肽場效消融治療一次需要近6000元,阿爾法機器人性功能治療儀治療一次需要七八千元。
還有患者表示,類似的治療手段都價格不菲。例如,科特微波治療儀一小時需要近5000元,BPP超能前列腺治療儀45分鐘需要1000多元。
收費高昂的治療項目效果如何?在網絡上,大量患者詢問所謂博爾肽治療的可靠性,吐槽效果不好。有患者反映,進行了高科技治療后,有的甚至病痛加劇,不得不再去公立醫院進行補救。董先生在治療近半年后,發現仍然沒有效果,于是到公立醫院尋求治療,被醫生告知不應該輕信廣告、做不靠譜的治療。
記者在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信息中心主辦的中國醫療器械信息網上的醫療器械數據庫中,并未搜索到和“博爾肽”“阿爾法機器人”相關的內容。
假借權威人士名義做代言推銷團隊施展話術忽悠患者
業內人士透露,一些男科醫院先夸大病情,恐嚇病人,然后以低價吸引患者上鉤,又以各種療效不確定的高科技治療方法為幌子,讓患者進入圈套,再收費畸髙,讓患者往里投錢,但治療無果,最終,病人無錢治療后再到公立醫院就診,有的甚至因此傾家蕩產。
業內人士介紹,一些民營男科醫院通過巨大廣告投入進行虛假宣傳,并培訓專門營銷團隊吸引患者“上鉤”,有的民營男科醫院每年投入的網絡醫療廣告費用少則百萬元多則數千萬元,一些搜索引擎的排名更是一筆巨大開支。
此外,一些醫院還涉嫌虛假廣告,公然假借權威人士的名義做代言。中國男科學界泰斗郭應祿院士,中國性學會會長、北京大學第三人民醫院男科主任姜輝等,都曾抱怨過有幾十上百家民營男科醫院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在官網上掛其照片吸引患者。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醫院往往都有專門團隊忽悠患者。曾在民營男科醫院從事客服工作的小張介紹,客服會針對不同的消費者有針對性地施展“話術”:對懷疑自己不健康的患者夸大危害;對患有罕見病到處求醫問藥的患者,就努力給他們希望;對患常見病癥的,就說醫院在相關領域專業、權威。
多位患者表示,一聽到各類“高大上”的治療項目就相信了醫院和大夫的“專業”,覺得“花了高價一定能治好病”。
記者暗訪發現,在一些民營男科醫院,通過各種“高科技”包裝,普通小手術立刻“身價倍增”。以包皮環切術為例,一家男科醫院把這一常見手術分成5個類型:傳統型切術、激光切術、韓式切術、韓式高端整形美容術、美鈦自動環切吻合術,價格分別為300元、600元、1200元、1500元和2860元。該醫院的醫生聲稱,價格不一樣主要與手術方法有關,價格高的屬于微創無痛手術,甚至還能避免術后拆線的疼痛。
姜輝說:“其實這個手術很簡單,手術時間大約20分鐘,術后一周左右傷口就會愈合,是一個常規小手術。”
除了手術,術后治療還將有更多的“高科技”項目登場,高額的治療費用往往在這一階段產生。
患者小楊在一家民營醫院做手術后,還接受了紅外線照射和微波治療,花了近1萬元。“一個月了還不見好,只好去公立醫院檢查,才知道這類手術整個下來只需要1000多元,不需紅外線治療,花了好多冤枉錢。”小楊說。
加強對男科醫院治療項目監管整治虛假醫療廣告
多位男科專家表示,民營醫院一些高科技手術和治療項目有待商榷,有過度包裝嫌疑。“很多診療項目是我沒有聽說過的。”姜輝表示,他接診過的不少在民營男科醫院診療的患者都接受過類似的治療,很難評估真正的診療效果。
民營醫院這些高科技診療項目并未得到男科權威領域的認可。據了解,對于男科疾病的治療,中華醫學會男科學分會在2017年出版了《中國男科疾病診斷治療指南與專家共識(2016版)》(以下簡稱《指南》)。河南省人民醫院男科與能量醫學科主任張祥生認為,《指南》以外的治療方法應該嚴格限定有資質、實力的醫療結構研究和操作,隨意使用《指南》以外的手段就是讓病患“以身試險”。
從最初的張貼小廣告到后來在電視臺做廣告,再到現在在互聯網平臺發布廣告,一些民營男科醫院涉嫌違法發布醫療廣告、夸大療效等問題一直屢禁不止。浙江鑫目律師事務所律師章李介紹,我國《廣告法》等法律法規已明確禁止醫療廣告夸大療效,醫療廣告的內容不得與藥品監督管理部門批準的說明書不一致。
此外,民營男科醫院主要是通過在搜索引擎購買關鍵詞、競價排名等方式在網上作推廣,用咨詢的方式誘導患者,這類廣告的隱匿性和分散性加大了有關部門的查處難度。律師建議,市場監管部門、衛生管理部門、互聯網監管部門等應當展開聯合監管,避免由于多頭監管使其成為空白地帶。
專家建議,男科醫療機構要嚴格按照《中國男科疾病診斷治療指南與專家共識》,為患者提供醫療服務,醫政醫管部門、行業協會等應當切實加強對其監管和抽查,特別是對民營醫院的診療常規、手術規范、廣告宣傳等加以監督,防止不規范項目進入醫院。